李真从秘书沦为贪官的警示

转载自了望杂志2002年4月1日新闻周刊第14期  记者江山



想当年,年仅36岁的李真,就登上了河北省
国税局局长的宝座,真是“少年得志”、
“意气风发”。(佚名摄)

     一个中专生28岁当上省领导秘书,在7年间跃升至正厅级的省国税局局长;被“双规”时年仅38岁,一年后被依法逮捕,先后收受贿赂、贵重物品等1051.09万元—— 
    “选准用准干部太重要了!李真这个年轻干部几年功夫就贪污受贿一千多万,真想不到。“李真案不是个别现象,从选拔任用到管理监督的环节,值得记取的教训太多了!”...... 
    当2001年底中纪委发出《关于李真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通报》后,连月来在河北省广大党员干部中引起强烈反响,普遍认为李真这个掉入腐败泥坑的反面典型,为全党同志龙其是年轻领导干部敲响了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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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真私欲膨胀,作风败坏,肯定长不了” 

    李真人生比较简单,却有近乎“奇迹般”的经历:1962年5月出生于张家口一个普通干部家庭,1981年中专毕业,先后在张家口地区果树场、张家口市油漆厂工作,1989年7月调河北省建设投资公司工作,为一般工作人员;1990年11月到河北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当秘书;1993年6月到河北省委办公厅工作,当秘书;1994年12月任河北省委办公厅副主任;1995年12月任河北省国税局党级副书记、副局长,1997年7月任局长,1998年4月任党组书记、局长;2000年3月1日被“双规”,2001年4月被依法逮捕。 

    知情的领导干部向记者谈到,李真是在成为“政治暴发户”之后很快成为“经济暴发户”的。从记者手头的中纪委《通报》,证实了这一判断:“经查,李真在担任河北省政府办公厅秘书、河北省委办公厅秘书、副主任,河北省国税局副局长、局长期间,先后收受贿赂折合人民币868.04万元(以下未标明币种的均为人民币)、礼金48万元,非法占有公私财物19.95万元,收受450余件贵重物品,价值115.1万元。以上共计人民币1051.09万元。” 

    “从1995年至1999年初,李真通过帮助北京三威电子有限公司经理王某承揽工程,共收受王某贿赂305万元。1992年底,李真通过原中国东方租赁公司河北办事处(简称东租冀办)主任张某帮助吴庆伍(现在押)从东租冀办借款2000万元(后吴将此款据为已有),事后,李真收受吴庆伍15万元美元和10万元。1994年4月,李真通过给秦某借款、承揽工程等,收受秦某50万元和价值100万元的一套住房。1994年下半年到2000年初,李真还利用职务之便,先后通过帮助他人提取、调动工作、承揽工程项目、贷款、批烟等,收受多人贿赂,计10.9万美元、122.94万元等。 
   “李真还利用职务之便干预司法活动,收受他人贿赂。1993年底,东租冀办张某因涉嫌挪用公款被检察机关采取强制措施。为感谢李真,张某于

李真一贯狂妄自大,坐在沙发上也是盛气凌人。

同年2月汇款62万元到李真提供的帐户,后李真用此款购买一辆凌志400型轿车。1995年,李真将车卖掉,得款60万元。” 
    “李真还大肆收受礼金和各种贵重物品。1994年到1998年下半年,李真先后收受张家口烟厂原厂长李国庭5万元、石家庄市原市长张二辰3.5万元和1万港元,台商韩某1万港元及邯郸国税局原局长邢金节1万元。1994年3月至1999年8月,李真使用张某提供的信用卡,实际消费9.95万元。1994年4月,李真将秦某让其转交给张某的10万元据为已有。从李真家中和办公室共查获别人送的各类金银玉器工艺品、手表、相机、古玩字画、高档衣物等贵重物品455件总价值115.1万余元。” 
    “李真堕落的根子在思想政治上”

    自中纪委《通报》发出后,不少人提出这样的疑问:李真怎样从一个中专生这样快爬到正厅级领导岗位并同时沦为巨贪?堕落的根子在哪里? 

    记者近日走访了一些接触过李真的干部,了解到他物欲膨胀由来已久,而且某“能量”之大,令人触目惊心,不少人早就有所耳闻。 

    李真在河北省国税局当局长时,有一个专用电梯。(新华网河北频道记者江山摄)

    李真借36岁生日大摆所谓“寿宴”,有多位市委书记、厅局长亲自或派人前来送礼。李真经常在公众场合极力炫耀他与中央领导的所谓“特殊关系”,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他在国税局的办公室里,挂着一排他拼造的自己与多位中央领导同志的合影。国税局的干部说,一踏进他的办公室,就有一种被震慑的感觉。还有几位接触过李真的领导干部告诉记者,李真平时爱抽名烟、爱喝好酒,如他酒量挺大,在酒场上总是点“茅台”、“五粮液”,差一点档次的酒都不喝。他大搞特殊化,在省国税局时,专门设有供他个人使用的电梯。李真的私生活也很不检点,在北京专为情人购买了豪华住宅姘居,还曾在汽车里与一个女人鬼混,被派出所抓住。 
    李真作风一贯霸道,飞扬跋扈,在机关中口碑很不好,这是许多领导干部谈到的一个强烈印象。张家口市委一位领导向记者谈到,李真多年来跟着省领导当秘书,没有学会对自身的严格要求,更谈不上提高思想政治素质,却学会了“摆谱”,训人,俨然是“二书记”。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经常对许多市县和厅局级

领导干部说,“我这回跟你谈了半个小时,可是高看你了”,因为他把自己的地位“定得很高”,幻想着自己将来要当“封疆大吏”、“副总理”一级的大人物。李真的狂妄和霸道作风甚至带到了家里。据河北省委办公厅的一名干部说,有一次他们跟李真回家,只见李真一进屋就脱去外衣,挺累的样子,躺在了沙发上,让他老母亲“搬脚”,因老人动作迟了一会儿,他便破口大骂:“你他妈 的快一点!”这个干部惊呆了,心想“李真怎么没一点人性”? 

    “李真私欲膨胀,作风败坏,我们早就认为他太狂妄、不懂事,这种年轻人肯定长不了”。一位年逾七旬、曾在地市和省厅长期担任主要领导工作的老干部说,李真走到哪里都作风恶劣、仗势压人:在国税局担任副局长时,他同时兼着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以发文件为名等手段对地方滥施压力;李真经常向下级甚至同级领导干部发脾气,有一次与省国税局副局长由于意见不一致,竟与这位长于他的老干部发生争执以至出手殴打;李真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时,对一位严格要求自己的秘书长心怀不满,曾露骨地对这位秘书长说,“你当秘书长,还不是我一句话”;李真多次干预司法案件,为一些犯罪分子说情;对比自己职务低、或者差不多甚至地位比他略高的人,李真从来不尊重,喝来呼来;李真这么一个“毛孩子”,在干部任免上作用很大,当他“进去”后,有人夸张地说,“李真真是个人物,以前是让谁上台谁就上台,现在是让谁下台谁就得下台。”

    这位老干部进一步分析道,听说李真在剖析其自己犯罪根源时写到,“我对党的理想、信念产生了动摇。认为与其一旦江山易手,自己万物皆空,不如权力在握之时及早作经济准备,如有不测也万无一失”。一语道破天机。正是精神支柱的坍塌,理想信念的丧失,使李真对党心怀异志,在政治上投机钻营,经济上贪婪无度,为自己留“后路”作准备,最终坠入了腐败的深渊。循着李真步步升迁而迅速堕落的轨迹,可以看出在当前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年轻领导干部如果不树立正确的权力观,不加强党性锻炼,同党离心离德,不可能抵挡得住各种物欲的诱惑和腐朽思想的侵蚀。 

    在李真看来,权力只是为其谋取私利的工具。李真曾对一个老板

    李真在"视察"一家帽子工厂时,兴味盎然地在试戴礼帽。没想到,这却成了他大搞特权的"丧照"。

说,“你在商界需要权力支持,我在官场也需要经济支持,我支持你赚钱,你支持我从政,我官越做越大,你钱也越赚越多”。寥寥数语,真实深刻地刻画出李真的丑恶嘴脸。 

    “李真官运亨通,说明在选人用人环节上尚有缺陷”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从张家口到石家庄的许多同李真一起工作过的人,对他的评价是“干什么也不太强”,可一个既没有政绩又没有德性的普通干部,仅用了短短六七年时间,就从秘书升到了厅级岗位。不少干部直言:这暴露了我们选拔任用干部和监督管理干部的制度有漏洞与薄弱环节。 

    想当年,年仅36岁的李真,就登上了河北省国税局局长的宝座。

    “在对李真实行‘双规’前3个月,他居然通过了‘三讲’,还被评为河北省先进工作者上台领奖,真是个怪现象!”一位多年担任地市主要领导的老干部说,李真的职位“火箭式”地上升,究竟他作出了什么样的成绩呢?李真在担任河北省国税局长期间,为出“政绩”搞了大量的虚假账目,并且一直对上级谎报“军情”,造假数字,骗取上级机关的好评,有的媒体还为此专门作了报道。事后查清,河北国税在李真担任局长期间,虚收了12.3亿元,致使税收大量出现“寅吃卯粮”的账目,直到2001年还没有堵上这一“窟窿”。这位老干部进一步分析道,在选拔任用干部问题上,现在出现一种反常的现象,说什么“某某是我提拔的”,“我是某某提拔的”,把组织上的提拔歪曲为个人的提拔,把组织上赋予个人负责的权利歪曲地说成是个人的特权,致使许多人得到提拔重用后不感谢党组织和群众,而只是感谢某人人。而有些领导干部任人唯亲,提拔的也确是“自己的人”。这样一来,很容易在选人用人中搞团团伙伙或小圈子,损害党组织的威信和凝聚力,从而滋生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等不良现象,为腐败的蔓延提供了环境。 

    “李真犯罪也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一位河北省建设投资公司领导说,李真走到今天这一步,与我们党组织对干部的管理、监督、教育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分不开。在对年轻干部的提拔上,一定要德才兼备选好“苗子”,既要注重个人的能力,更要注重个人的品德,还要加强对他们的培养、教育和监督。李真在省建投工作时为什么没有出事?一是当时他没有权,胡来不起来,二是我们这里的风气一直比较正,周围的客观环境制约着他。纵观李真整个腐败史,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没有严格要求自己,以升官发财为人生目的,致使他一步一步迈向不归路。此外,也有监督机制的问题,任其放任自流。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汲取教训,对年轻干部的选择、任用,一定要把好关,严格要求,督促其勤政廉政;管理和监督要敢于直面每一位领导干部。 

    “年轻干部的成长需要自身的努力,自重、自身、自警、自励;但是在加强自律的同时,更离不开党组织的教育、管理和监督。”一位多年从事组织工作的老干部说,李真假冒高级干部子弟,靠假文凭、假档案,拼造与中央领导同志的合影,到处招摇撞骗,捞取政治资本,在短短7年时间里由一个普通干部擢升为正厅级干部,成为一个能量和权力均超过其职务的人。当秘书时无人能监督,当局长时没有人敢监督,这在党内政治生活中是极不正常的。李真案件再一次警示我们,必须加强对干部特别是年轻干部的考察、选拔、任用等工作全过程的监督,真正把选人用人的权力置于有效的监督之下;同时,建立健全用人失误失察追究制。还需要指出的是,各级党组织和领导干部对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员要严格教育、严格管理和严格监督,要完善选拔任用机制,加强日常管理,健全交流制度。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要珍惜自己的岗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出发,维护领导机关和领导同志的形象和威信,慎重对待自己所处的特殊岗位。各级党组织和领导干部对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一旦发现问题,要及时指出和纠正,决不允许姑息纵容。

    成为阶下囚的李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威风,如今又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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