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铁
我这辈子与师范有着天生的缘分。
我家三代读师范当教员,上了我们县的教育志,被列为“教育世家”。爷爷年轻的时候,家里是殷实大户,可能是受当时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他想当乡村教员,就左县城读了“简易师范”
(相当于高小)。毕业不久,日本人打进来,爷爷就在家乡附近的一所乡村抗日高小教书。据县志记载,他还是校长。到父亲去县城同一所学校读书的时候,已经是解放初期,改称“初级师范”(相当于初中)了,当时母亲也在那里就读。后来父亲又读了“邢台师范”(相当于高中),可惜工作没几年就去世了,母亲一直在我们县的小学讲台上站到退休。
我读高中的学校正是爷爷和父母当年读师范的那所学校,但县里早没有了师范,当时是文革后期,学校称作“东方红学校”。我在这里第一次知道有个河北师范大学,因为学校的老师很多都是师大毕业的。当时中学毕业后不让考大学,我就回生产队参加劳动。修了半年桥,我又回到那所中学,当了代课教师。
当代课教师3年多,主要是做刻写员,写写画画,只在第二年的冬天教了两个月的政文课,当时把政治课和语文课合并。此间曾经与河北师人有过一次间接的关系。那是1977年9月5日,县里集中培训中小学教师,请河北师大的老师讲课。那天中午,我在生产队的地里干完包工活,下午赶回去听课。听完后,我佩服极了,觉得师人的老师真有学问。不久恢复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听说代课教师报河北师大可以照顾,我就填上了河北师范学院、河北师范大学,结果按第一志愿来到了河北师院,后来成了教师范的。前几年高校合并,我又成了河北师范大学的一名“老教”。
这些年我一直在教中国古代史专业课。也许是遗传的关系,我觉得自己还真适合十这一行,因为我只有在讲台上才能真正找到自己。我生性拘谨,平常不爱说话,但往讲台上一站精神就来了,沉浸在专门的思维和阐述中,一切“俗累”、“桎梏”都不存在了,一切忧虑烦恼全丢开了,有时候连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也暂停了,出了教室才接着发烧咳嗽。
身边的同事不断有人下海,可我从来没想过改行。我觉得这一生就应该教师范,培养老师。年逾不惑以后我甚至不时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到偏僻的乡村去,向爷爷和父母那样直接当一个乡村教员。我把这想法说给夫人和儿子听,夫人笑笑说你自己去吧,儿子说我有毛病。
我知道这是一种情结。
在河北师大百年校庆前夕,不由得算算自己,从18岁当代课教师开始被称为“邢老师”已经有28个年头了。当了教授以后有的学生称我“邢先生”,我不习惯。当了系主任(院长)后有人叫我“邢院长”,我觉得别扭。我想,我这辈子与师范有缘,改不了行,也别改称呼了,我还是永远的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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